王铁成：扮演周总理第一人，因为太像，李鹏看一次哭一次

1976年1月8日，周恩来总理逝世。消息传来，王铁成号啕大哭，悲伤过度加上连日劳累，很快就病倒了。

接下来的3个月，王铁成天天抱着总理的照片看，看着看着，他觉得自己和总理有点像，就跑到照相馆拍了一张标准像，放得和总理的照片一样大，进行对比。这样一比较，发现自己竟然和总理哪儿哪儿都像！

他心中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：我能不能演总理？如果能的话，总理不就“活”过来了吗？

1972年的周总理

王铁成原名王铁城，生于1936年7月9日，是地道的北京人。他从小就爱表演，上中学时喜欢上了唱戏。因为天天跑去学戏，经常考试不及格，光是初二就上了3年。好不容易升到高中，他还是喜欢演戏，参加了学校组织的剧团，经常在戏里男扮女装。

后来在启蒙老师王痕雪的引荐下，王铁城跟着京剧名家奚啸伯学戏两年多，虽未正式拜师，但该学的东西都学到了。在这期间，奚啸伯给王铁城改名王铁成，取铁定能成功之意。

高中毕业后，王铁成报考的第一志愿并不是戏剧学院，而是北大中文系。在这期间，他偶然听人说起中央戏剧学院，就领取了招生简章，抱着玩的心理练了一段对白、朗诵，准备到时候去试一试。

结果考试那天，老师问他会啥，他说啥都不会。老师说，那不行，既然上来就得表演。王铁成没办法，说我会唱京剧，于是就唱了一段。

一个多月后，王铁成竟然等来了中央戏剧学院的录取通知书，阴差阳错地成为该校一名话剧表演专业的学生。

从中戏毕业后，王铁成被分配到中国儿童艺术剧院，偶尔演一些小角色，跑跑龙套，日子过得波澜不惊。直到周总理去世，他还是一名浑浑噩噩地混日子的普通员工。

王铁成扮演的周总理

他人生的转折来自于一部话剧。

1977年，时任文化部艺术局局长吴雪写了一个剧本《转折》，缅怀周总理。剧本写好了，却找不到演周总理的人。开会讨论时，化装师刘伯玲说王铁成有点像总理。于是剧组决定给王铁成试试装。

刚化完装，一名演员走进化装间，猛地看到了坐在那里的王铁成。那演员眼圈顿时红了，眼泪扑簌簌地掉了下来——

人们热爱总理，他去世后，大家听到、看到总理的形象，就止不住掉泪。

王铁成刚走出化装间，一名剧团领导突然冲上来，激动地握住他的手说：“哎呀，总理来了！”

那种自发内心的激动，让周围人的眼眶都湿润了。

试完镜后，剧团决定由王铁成扮演《转折》里的周总理。自此，整天跑龙套的王铁成，成了一名扮演伟人周恩来的特型演员。

为模仿周总理，他和同事到新闻电影制片厂找周总理的影像资料，偷偷录音拿回来听。王铁成模仿总理走路，一天下来在屋里能走出40里。

为排练《转折》，演好总理，王铁成连续17天每天只睡4个小时，每时每刻都在纠正自己，哪怕睡觉中都想着总理的言谈举止。

努力就有收获。连排那天，王铁成上场15分钟，台下的掌声一直没停。

1977年7月的一天，《转折》做最后彩排。当天排演现场座无虚席，连过道都站满了人。总理逝世一年多，大家提到总理还会难受，会哭，都急着想看看台上的总理是什么样子。

不巧的是，王铁成因劳累过度病倒了，发着高烧来到化妆间。化装师看到他病成这样，心疼得说不出话，强忍着为他化好妆。

王铁成上台了。

他刚走上前台，台下立即爆发出暴风雨般的掌声，久久不息。原本在台下端坐着的观众一下子涌到剧场前面，过道上的人也使劲往前挤，大家都想靠近点看看“总理”的样子。

这时，哭声从全场各个角落传来，全场观众激动万分。王铁成每讲一句话，台下就响起一片掌声，每做一个动作，也会引来一片掌声。人们从他的身上，得到了总理还在的满足。

后来有人告诉他，整个演出过程中，没有人是靠在椅背上看戏的，十多分钟的戏，大家全趴着前面椅子靠背上探头向前看，以缩短与“总理”的距离。

彩排结束后，还有人在下面哭，直到王铁成虚弱地被人扶着离去，很多观众还不愿走。

《转折》正式演出后，立刻轰动全国，王铁成每一次上场，都会引发台下阵阵哭声，有观众甚至当场哭晕过去。人们太怀念总理，不敢在剧场放声痛哭，因过分激动而晕厥。

还有一次，戏已散场，王铁成发现两名年轻姑娘手拿票根，站在剧场门口看着海报，边看边抹眼泪。她们从剧场里哭到剧场外，看着印有总理肖像的海报，久久不愿离去。

王铁成后来又出演了话剧《报童》，把总理的形象更加鲜明地展现在舞台上。很多中央领导同志如康克清、罗青长、陈永贵、童小鹏等都去看了戏，给予了极高的评价。

童小鹏当年是总理办公室主任，他看完戏后激动地说：“好戏，真是好戏！又把我带回了重庆！”

总理早年的办公室负责人、秘书组组长何谦和高振普，以及总理的护士小许也都看了戏。几人在台下边看边哭。

演出结束后，他们走上台，哭着对王铁成说：

“你演出了一个真实的总理，我们又见到了总理！

“第一次听到你讲话，一下子就听出是总理的声音，总理又回来了，我们太激动了！”

1978年3月2日，著名剧作家曹禺先生到剧院看《报童》。总理是他最热爱的领袖之一。老先生在台下认认真真地看，眼睛直瞪瞪地看着台上的王铁成，表情很激动。

王铁成与曹禺

戏刚演完，王铁成还没有卸妆，曹禺快步来到后台，紧紧握住王铁成的双手，眼睛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，突然松开手，后退一步，给王铁成深深地躹了一躬。

“谢谢你！”

说着，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。

曹禺先生此时已是68岁的老人，国内知名剧作家、戏剧界老前辈，这突然的大礼让王铁成手足无措，一时不知如何是好。

接着，先生又说，“我代表全国文艺界——如果我能代表得了的话，感谢你让我们又看到了周总理！”

说到这里，他已泪流满面，声音哽咽着无法再说下去。

王铁成也感动得热泪盈眶。

王铁成《报童》剧照

他这才体会到自己演周总理的巨大的社会意义，这已经不是他一个人在演，而是同所有热爱周总理的人一起来塑造周总理的伟大形象，人们通过他的演绎，得到了极大的精神上和心理上的满足。

1978年，中央电视台播放了《报童》的录像，时任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邓颖超在家里第一次看。看完后，她给文化部代部长周巍打了电话，周代部长又给王铁成的院长打电话，转告了电话内容。

邓颖超说，看完《报童》非常激动，这是全国人民的愿望。戏演得不错，可以打80分。希望在化装上再多下点工夫，争取打到90分。

1978年11月14日，王铁成有幸在中南海见到了邓颖超。老人称赞他演得好，也告诉他，总理走路“快而坚稳”，让他再改一改。

王铁成对老人的话铭记在心，专门练习了总理快走走路的样子，在后来的演出中演得更像了。

转眼到了80年代末，王铁成已经演了十多年话剧，他内心一直有一个愿望，就是希望能拍一部歌颂周总理的电影。但由于没有资金和剧本，他这个想法只能搁置下来。

1989年夏，导演丁荫楠邀请王铁成出演电影《孙中山》中的一个角色。二人闲聊中，王铁成将多年来想拍一部《周恩来》的想法和他谈了谈。没想到二人一拍即合，很快就将相关事宜确定下来。

1990年下半年，《周恩来》剧本出来了，剧组也正式成立。此时，王铁成已55岁，身体也发福许多。为拍好总理晚年的戏，他必须减肥10多斤。

王铁成开始想尽办法减肥，最后减到营养不良，身体极度虚弱，站起来就打晃。丁导见了心疼地说：“你就别减了，再减就没有了！”

《周恩来》中有一场戏，是周总理出席1974年建国25周年在人民大会堂进行的国庆招待会。

1991年国庆节那天，《周恩来》剧组以每人100元的标准，请来当时参加过那场招待会的老将军、在京的干部、专家、学者、留学生，加上各大剧院与电影厂的演员2000余人，来到人民大会堂参加晚宴。

年过古稀的老将军们身穿70年代的海、陆、空三军军装蹒跚而来；其他人也都按要求换上了20年前的服装，剪掉了古怪的发型，非常配合地来到拍摄现场。

老将军们都很听话，让坐哪儿就坐哪儿，桌子上有名字的就对号入座，将军们的警卫员全部在大会堂门外等候。

当扮演国家领导人的演员陆续出场，尤其是“周总理”出来时，大厅里顿时沸腾了，全场所有人都站了起来，掌声雷动。有人站上椅子，要一睹“总理”形象。

很多人开始哭起来，不仅群众演员哭，连摄制组的工作人员、当年指挥国庆25周年活动的总政军乐团老团长也是边指挥边流泪。

“总理”走上主席台开始讲话：

“贵宾们，朋友们，同志们：25年前，中国人民的伟大领导毛泽东主席向全世界庄严宣告……”

话音刚落，全场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，很多人站在椅子上哭，更多人大声呼喊着：

“周总理，周总理”

她一看到王铁成就开始哭。她刚才听到总理在大会堂的讲话，又想起了1974年给总理开电梯时的情景。

这位女同志最后哭得无法自已，连电梯都开不了，跑出电梯号啕大哭。

整部电影与其说是艺术创造，对王铁成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煎熬。

当时他还在坚持减肥，饭量极少，加上之前不小心摔断了6根肋骨一直未能痊愈，走路都很困难。所以拍病床上的戏时，经常一躺就是一天，化装、初装都在病床上进行。

王铁成仿佛感觉到总理的英灵真的附到自己身上，体会到了总理当时的种种痛苦。

总理在最痛苦的时候，曾对大夫说：“我实在忍受不了的时候，能不能喊一喊？”

大夫握住他的手流着泪说：“总理，你想喊就喊吧。”

可是总理只是咬紧张牙，紧紧握住大夫的手，一直没有吭声。

王铁成想要把总理临终前的种种表现反映出来，达到这个难度非常不容易。

可是，他又无须刻意追求，因为他当时伤痛难忍，肚里空空，说话都没了力气。这种自然的流露，仅用眼神就能表达出半昏迷状态的那种弥留之际的状态。

以至于他表演时，旁边的摄制人员和其他工作人员看到“总理”在病床上的模样，都忍不住地流泪。

1973年，总理到延安视察，摄制组把当年接待总理的有关人员都请到了，包括军分区司令员许效明、延安地委书记土金章，以及当时的接待员、服务员等。

延安地委书记土金章还扮演当时的角色，他有当地口音，更有真实感。

开拍后，“总理”问地委书记：“你给我谈谈，三年变面貌，五年粮食能不能翻一番？”

总理当年老是想着延安的老百姓，延安的小米饭养育了革命，可解放很多年了，延安人民却还吃不上饭，有的人家还是一家人合盖一床被子。

因此总理难过地说：“我没有想到，解放这么多年了，怎么好像比过去还苦啊！”

王铁成自己说到这里，内心也一阵酸楚，眼泪在眼眶里打转。

地委书记听到总理的话，眼含热泪说：“总理呀——”

他眼泪掉了下来，颤声说：“您只要给我们一点条件，我们保证五年粮食一定翻一番！”

这时，两位当年亲自接待过总理的地委领导已经泣不成声，王铁成自己也情绪激动，流着泪高声说：“拿酒来！——”

王铁成与延安地委书记土金章

电影拍出来后，江泽民总书记评价说：“深刻、精致、感人。”

乔石委员长说：“总书记给这么高的评价，我没得说，我非常同意。”

李瑞环说：“这就像纪录片似的，跟真的一样。”

李鹏总理一句话也没说出来，就是哭。

后来听人讲，李鹏总理在看这部电影时，4次去卫生间洗脸。

就在电影接受审查时，李鹏总理要了电影的录像带，在家里边看边哭边记，一共记下来27条意见。

李鹏总理看一遍哭一遍，朱琳怕影响到他身体健康，就把录像带收了起来。可见李鹏对周总理的感情之深。

他后来给王铁成题字送给他：

演技绝伦，情出于心，再现周公，光照后人。

把题字送给王铁成时，李鹏总理再次流下了眼泪。

王铁成一生出演的角色不多，甚至可以说一辈子只演了一个角色。扮演周总理，是他演艺生涯的巅峰，而这个巅峰，对像他这样一名特型演员来说，不会再高，也不会轻易滑落，直到他演不动的那一天。

有人问王铁成，一辈子只演一个角色有没有遗憾？

他答道，我觉得能把这样一个众所周知的角色演好，是很欣慰的一件事。我一生扮演周恩来总理这样一个集道德、正义、精神的楷模于一身的角色，让我自己的思想因此得到了升华，这才是最重要的。